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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战主义者,绿日乐队狂热粉丝,萨卡兹,文画废物,等效义务教育漏网之鱼,日下夏羽单推人

《停搏》

《停搏》


#Full text 5147 Letters. It is my honor that mywork can occupy 5 minutes or so of your life. If you find any deviation fromthe original character, please contact me. 

Thank you for your appreciation. And that will bethe driving force of my creation.

Enjoy Ur reading.

 

#Here's the Warning:

Fan fiction Alarm!同人作品

Do not imitate dangerous behavior!请勿模仿文中的危险行为

 Contains stream-of-consciousness descriptions!

含有意识流描写


#独立作品

 

 

 

 

 

 

 

 

 

 

 

 

 

 

 

 

 

 

 

 

 

 

 

 

 

 

 

 

 

 

 

“我出门了。”

门猛地闭合。证明了十三的宣言。

她的声音还停留在门廊里,像水波一样反复击打墙壁。而她本人已经奔跑在楼梯上了。

 

灰尘覆盖在老旧的楼梯上。有路灯还亮着,这个时间应该是思念者刚刚入睡的时间,6:31。她回想了一下接下来要经过的路程——首先要绕过一小片矮小的城中村和商铺。在下一个街角是看不懂含义的雕像和连接在雕像上的青铜的狗。雕像的基座上会放着白塑料袋装着的谁的早点。

十一经常吃的早点在楼下,也以白塑料袋的形式售卖。油条,紫薯粥,五谷饼子还有春卷。十三从不吃早饭,即使偶尔胃会不舒服她也习惯性地等到中午。在她曾经去过的那些地方,人们吃着不同种类的早饭——透过那些黄色的棕色漆黑的斑驳的眼睛,她看见海洋的轰鸣和森林的低语。有人来自她旅途里的山脉,有人出生在海浪的渔船上,有人在平原上度过或许无趣的一辈子。

她记得离开故乡的第一天。

既然不知道要去哪里的话,就去找姐姐吧。那个模糊的姐姐,离开她记忆的姐姐。如果比她更年长的话,一定会记得她吧,一定会的吧。

去找姐姐,像是刺客的任务。去寻找出走的姐姐。每一个字都明确,被精心切割过。她站在火车站大厅里攥着卷成卷的钞票,六张人民币是父亲甩给他的最后遗产。即使他还活着,十三也咬着牙和那个缠着她要帮她找家人的警察说,是遗产,他已经死了很久了。红色的LED灯光屏幕像是闪烁的菜单一样诱人——要去哪里啊。要去哪里啊。小小的十三抱着腿坐在被人流堵塞的候车大厅中央,西宁,成都,还有昆明和株洲。当她坐上开往祁连山的火车时,她仍然抱着腿。车厢的连接处是站票乘客的坐席,坐席随着车轮上下有规律地摇晃。有男青年垂头丧气地从她的身边经过,带来一长串令人作呕含尼古丁的烟雾。小小的十三爬起来,向着与列车前进方向相反的车厢跑。车厢呼啸着窜进涵洞里,那是大山的身体内部。

一路载着她逃离监狱。

 

她开始用走的。用手腕擦拭鬓角,还有剧烈的喘气声。她不太能记得那座监狱的具体摸样,但是她知道那是监狱,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阳光折射,从摩天大楼的顶层向地面世界投射第一抹光污染。

步行街有药店。还有精致而且脱胶的橱窗。喇叭里播放着促销的录音。一切都值得留念。

她抬起头直视锋利的阳光,高耸的玻璃大厦是伸出的温柔手臂。昨天夜晚降临的时候她都还在规划逃跑的路线。坦荡展开的地图画着又小又淡的铅笔记号。就像十三走路的习惯一样——脚尖点地再缓缓放下脚跟。是精确的平衡,就像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所有的天平都在左右为难着。左转右转,L字A字。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就像是贪吃蛇游戏。她把自己藏在厚实的被子里。十三喜欢包裹感,就连穿裙子的时候都会穿着黑色的套袖。在每一个黑夜她与被子经历一场划算的交易,将热量提供给被子换来一个不错的怀抱。有舍必有得。

她看见有人用钱换来白色塑料袋装着的早饭。蒸汽在风里打着卷起飞,每一滴微小的水珠都是一盏热气球。

热气球离开路面升上天空,离开了谁的手掌。

她见过热气球。在成都的小脏馆子工作了三个月之后她去了祁连山。在公路上抬头就能看到的巨大存在绵延在地平线上,在线的上方像是巧克力豆一样悬挂在天空之中的,是五颜六色的热气球。那里面也承载着人,可能是一辈子的积蓄所追寻的小小梦想,也可以是普普通通的小小消遣。十三说,是与我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

在祁连山的小木屋。那个姓伍的男大学生——他说他是一位动保志愿者,出于简简单单的心愿来到这里。你也是这样的吗,梅小姐。十三双手抱着装着大叶茶的破旧不锈钢杯子。是的。

那孩子笑了。那这里可以改名挂牌叫祈愿者的小屋了。

他说,树林里有豹猫。以前应该还有过云豹。路上能看到狼的毛发和粪便,在冬季到来的时候云雾里有若隐若现的鹿群。他把一个装着纸条的玻璃匣子递给她,请写点什么祝福我们吧,梅小姐。

祝福谁呢。

“我也可以。靓仔也可以。树林里的梅花鹿也可以。祝你自己也可以喔。不写也可以,反正我也只是因为太无聊了才想到这么一个法子来打发时间嘛。”

她说,我想写两张,一张送给祁连山,另一张你不许看。姓伍的孩子笑了,就像是一盏暖黄色的油灯。我不看我不看,你写就好。写完了我们出去转一转吧,很少有人能找到这么偏的地方呢。你来这里找什么?十三看着他的头发,是刻意还是根本没有机会修剪呢。应该怎样回答呢。她想说:我是来旅游的,十一月份是淡季。

结果脱口而出却变成了我来找姐姐。那一瞬间她后悔了,这不像是符合逻辑的理由。扎着马尾的青年不说话了,低下头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地认真收拾起了行李。十秒之后他抬起头,那就祝你早日找到啦。现在这里可以改名叫“寻找者的屋子”。我们去装红外相机,一个星期之后就能去取照片。

她希望自己没有让人产生回忆的念想。因为回忆无论是好是坏总会牵动人胸膛里的那寸温热,这是很累的事情。这时候她停止了回忆,大脑里有什么开始共鸣,耳朵被堵塞——

像是轮渡的汽笛声。

 

有小孩子从楼道里跑出来。对着黑洞洞的楼道大喊:我出门了!

一种甜腻的香味开始在十三的鼻孔里弥漫开来。她用力抽了抽鼻子,那股味道便很快消失了。似乎是薰衣草。她不太熟悉这种气味,这种气味是那种装饰着小夜灯和故事书的房间才会有的。她见过,不过很短暂,应该是在五岁之前。房间里的大镜子和天蓝色的墙壁,还有她母亲的声音。衣橱里面放着樟脑球,她很听话——白色的糖都是有毒的。一直到现在她仍然虔诚地对薄荷糖心存芥蒂。

她不应该害怕的。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感觉到害怕。她有点累了。如果出门之前冲个热水澡或许会更好。

她还是没有出汗。不过腿开始酸了。

她熟悉这种感觉。

凌晨三点,十一满身酒气地回到楼道里的时候,会靠在门上春雷一样滚滚滚地敲门——“婊……子!梅花十……十三?滚出来……开——门!”

十三穿着单薄的衣服走进黑漆漆的空气里。墨兰色的夜晚从窗口里渗透进来,营造出冷柜的氛围。她光着脚半跪着承受住姐姐的全部重量,任凭十一挣扎和抓挠,还有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辱骂。十三想,姐姐只是太累了。她固执地用沾水的面巾纸把姐姐的面部清理干净,像是伤兵营里的护士为战士擦净脸上的炮灰。她说姐姐,睡吧姐姐。

她把姐姐抱在怀里,她说,姐姐你快睡吧,我在这我在这。

快睡吧。咚咚。

她熟悉半跪着的酸痛和无力再摆动起来的手臂。

十三转过街角。远处的公共汽车已经开启了远光灯。

城市开始正式苏醒。有人从噩梦里醒来,有人从好梦里依依不舍地离开。就不如跟着这个城市的节奏一起奔跑起来吧。十三,跑起来吧。

她一边跑,一边听到青白色连衣裙被风吹起来的呼啦啦的声音。就像是一片招摇的旗帜簌簌作响——她的头发,呼吸,散落在气流里的裙摆。这个感觉她很熟悉,在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常常能够听见。无论是在哪里听到的,她说,我都会心怀感激。

在大脑里呼喊的声音:我都会心怀感激!

 

那是一个空旷的房间。

“感激!”

回音。就像是在激励着她一样。

“感激!”

有重要的事情藏在回音里。咚咚的心跳像是鼓点一样,那也算作是回音。往前走一个街区就能到姐姐“上班”的地方,她知道十一的工作很累。那是从身体一直贯通到灵魂的摧残。是从12岁以来就从未停下的求生生活——她曾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在乐山曾经见过一个。

还有在大理古城之前售卖洋桔梗花的少女。

那女孩在塑料纸装饰的游行车队前,在青灰色的大理古城前,在用扩音喇叭声嘶力竭像是求偶的野鸡一样嚎叫的导游们身前,那女孩几乎淹没在环抱的一大捆洋桔梗花里,那是清一色的青白色,是十三衣服的颜色。

女孩说,姐姐,你要买花吗?

十三说,好。

桔梗花很快就谢了。十三知道每天都有新的桔梗花盛开。

        她还记得乐山的那个挑夫。在大佛旁的观景台上,她盘腿坐在水泥台上。一直坐到蛋黄一样的夕阳下坠到地平线的边缘,就像阳春面里蛋黄接触到面条的一瞬间。她看到少年的一刻站了起来。

灰头土脸的她走向另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挑夫,她想照顾他的生意。她从来不会为他人感到害怕,甚至从来不抱有防备。她问,你一瓶水多少钱?

挑夫笑了,伸出一根食指,停顿。然后再伸出4根手指。

    十三明白。这是水的价格,或许是挑夫贩卖的快乐,或许是一家人的生活动力。

不会说话的人每一寸肢体都像招摇的树枝。他们离开了人群就变成一颗云杉。他们就是山岗本身。

        十三明白。

 

 

 

 

缓慢的日常像是夕阳,一圈又一圈粘腻地旋转。

 

 

 

 

 

 

 

咚咚是一秒,滴滴是模糊的两秒。

“快一点,让开。”是四秒钟。

按是一秒。

压是一秒。

 

 

十点钟是三点钟的遥遥无期。

 

 

    她走上沿江大道。

 

啊,你应该喜欢姐姐吗?

就像是在文物上乱涂乱画。她知道很多人都渴望在文物上乱涂乱画。到此一游。如今她算是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她还从来没有在文物上乱涂乱画过。她知道有很多人这样做了。十一会接纳,但是不同意。她会不同意吗?如果她会拒绝的话……

这个想法被她自己打消了。她纯粹是不会拒绝而已。

你可以,但是你不应该。十三停下来把头发挽到耳朵的后面,发梢在随着气流挣扎。不应该也不意味着不可以。她为自己做的万全准备而庆幸。昨天晚上她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她把自己出远门用到的黑色大行李箱放在门口,这是是她出门之前一直以来的习惯。里面有她的内衣还有一整盒安全套。保温杯,还有青色的冲锋衣。她写给十一的信也在里面。“旅行愉快。”她这样写。签字笔很顺畅,她写得也很工整。那是一封不错的信,十一会喜欢的。

    信封里还有一张被揉烂的诊断通知书。

    

    

    

她清晰地回忆起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医生双手抱拳撑在桌子上——以类似于恭贺的肢体语言和略带着塑料质感的关切语气说“抱歉”。他为什么要抱歉?十三所不明白的就是这——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根本不需要感到抱歉,为了一个和他根本无关的既定事实。

先天性心脏病。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从未出生过也不在乎死亡。

她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正如医生所说的症状。没错,是症状。她倒从未感觉过疾病的存在,或许这就叫做家人吧。从她出生以来一直陪伴到现在的。

那么。

十一是她十三的另一种病,这种病包含了酒精和高跟鞋,烟草,乳胶套还有土包子。

 

杨浦大桥出现在她的视线里。A字是桥。她还记得十一跟她说,你出门去远远看到A字是桥,土包子。I字是旧钟楼。走个L就是我上班的地方,等你学会了化妆我再带你过去。

她靠着道路的边缘行走。

没有人需要为日出感到抱歉,也没有人需要为了车流而感到抱歉,所以也不需要有人为她而感到抱歉。如果她在信里向某人道了歉的话,那么一定不是真情实感。

她写,“不是因为个人问题,但是我要出门一趟。离开一会。”

你不要找我。

她知道十一也不会去找就是了。

 

她终于来到了桥墩的下方。

    她回忆起祁连山四个人才能合抱的巨大的杉树。她以一个完整的人的身份站在A字型桥墩的旁边,她能感觉到自己比桥墩更伟岸。

正因为她不需要支撑什么,她只是十三而已——她要比桥墩伟岸百倍。一直以来她如此嫌弃这样一个类似于代号的名字,这是从她所不愿意提起的幼年时代继承的名字。有人问她,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十三说,有的。我的名字就是十三。

十是支撑,三是底座。十三是与地面垂直的绞刑架。

她感觉到胸腔里,咚咚。

    像是凌晨三点拥抱着姐姐脆弱的身体的她,胸腔里,咚咚。

她记得她们好像曾经经常坐在柿子树的下面。以前的楼有三层。她听到车的声音混进大风里,还有微弱的水声从遥远的脚下传来。这波浪似曾相识,就像故乡的山上风吹过树林一样呼啸。

 

 

 

早高峰就要来到。她把凉鞋整齐地放在栏杆旁边。有气流从大拇指和第二根脚趾之间划过,A字的桥塔顶端有闪烁的小红灯,向着来往的飞鸟疯狂示意,停下,停下。

她向下看。碧绿的波浪在向她招手。就像那些森林一样,只不过是水草的森林而已。很独特吧。水草会开花吗?会柔软地拥抱她吗?会像姐姐一样喝醉了把她禁锢在无法离开的怀抱里吗?会让水流清洗她的大脑吗?会终于让她好好地入睡吗?

不应该不意味着不可以。她从胸口那里抽出昨晚撕下来的杂志扉页——“躲藏在祁连山的不知名角落”,她把那两个字使劲读出来,砸进气流里——“躲藏!”要躲起来。让大风把这条消息吹向祁连山吧。她去过那些地方,她说:“现在轮到你来找我啦,臭老姐。”

杂志的扉页顺着风的流向往西北方飞去。

呼气,吸气。

火车在冰冷的大地上敲击——哐哐。鼓声一直传到盆地遥远的另一头。

飞雁扇动翅膀——呼呼。气流一直飘向不知名的山峰。

城市的地铁工地上打桩机自由落体——哐哐。鼓声从左耳传递到右耳。

动脉收缩舒张——咚咚,小女孩把桔梗花和找零递给她。

青白色的连衣裙终于不再瑟缩。

 

……

桔梗花盛开在空气之中。 

 

 

 

 

 

 

 

 

 

咚咚。

像是敲门声。

咚咚是深夜十二点回到楼梯里打着电话骂人的姐姐。

滴滴是ICU里献给每个人的倒计时。

氧。给我氧气是谁的信条?

珠江入海口附近的海浪与潜水者。

浸泡在江水里的乐山大佛。

咚咚。

胸腔,咚咚。

今夜的应酬也要喝酒,咚咚。十一的夜晚。咚咚。

 

 

 

 

鼓声停在上午八点四十二分。半分钟是回声衰减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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